第三十九章(2 / 2)
“要不……”三角眼的周家婶子试探着开口,“要不找人驱驱邪,我知道镇上的有一个非常有名的法师,据说驱邪很灵验的。”
“嗯。”杨老太点点头,“我知道了。”
——
张七七有惊无险地背着锦袍男人回了家。
刚一打开门,张七七就看到安安两眼无神地坐在门口的地上,脸上黑糊糊的,身上也脏兮兮的,像个街边乞讨的小乞丐。
一看就是醒来没有见到张七七,然后在家里面哭过了。
张七七有些后悔,觉得自己不应该贪图那一竹筐的野鸡蛋和野鸭蛋。要是她当时直接在山上把那一竹筐的野鸡蛋和野鸭蛋倒出来,把锦袍男人装进去背回来,就不会有这么多事情了。
但是张七七最近欠了太多的东西,尤其是钱和人情,那一竹筐的野鸡蛋和野鸭蛋足够她做很多事情了。
张七七连忙抱起来安安在怀里面亲了一口,然后关上大门,走到屋里后才把背上的竹筐放下来,然后开始哄着家里面的这个小祖宗。
张七七抱着安安哄:“安安,娘亲对不起,娘亲不应该留你一个人在家里面的,娘亲是上山去了,你还记得咱们在山上捡到的那些野鸡蛋和野鸭蛋吗,娘亲又上山捡了一点,因为咱们家现在很穷,娘亲想用这些野鸡蛋和野鸭蛋换钱买东西,你能理解吗?”
安安从张七七回来抱起来他后就一直攀着张七七的脖子,无论张七七说什么,安安都不搭理。
唯一回应张七七的就是她脖子上的湿热。
是安安这个小家伙的眼泪。
安安心里有些难受,只能继续抱着安安道歉。等到好不容易把安安哄睡着,张七七才松了一口气。
张七七把安安放在床上,然后出门打了一点水帮安安把脸擦干净,然后坐在屋子里面沉思。
这个锦袍男人已经背回来了,但是藏在哪儿还是一个问题。
张七七记得厨房那边有一个地窖,但是里面长久没有用过了,而且地方也不是很大,张七七有点担心。
可是如果不藏在地窖,家里面也没有其他地方可以藏人啊?
张七七思来想去,最后眼神落在了卧房。
张七七记得卧房的床和柜子中间有一个夹角,她完全可以在那儿挖一个地洞出来。
那儿地方小,一般人也不会专门去找别人的卧房,也不容易发现。
正好家里面有工具,张七七干脆把几个篮子里面的野鸡蛋和野鸭蛋都搬到卧房,又拿了工具做出忙碌的假象。
反正不知道外面是不是有人监视,那就只能小心再小心。
索性张七七现在的力气极大,而且她长的又瘦,就算站在那条缝里也能完全施展的开手脚。
张七七用铁锨开始沿着那边的墙缝往下挖,没多久,一个半人高的坑就成型了。
安安白天受了惊吓,此刻在床上也睡的不安稳。只见他的小眉毛皱着,不一会儿就睁开眼喊了一声,“娘亲。”
张七七被突然出声的安安吓了一跳,她拍着胸口虚了一口气,应了一声,“娘亲在这儿呢,安安醒了吗,醒了就自己下来吧。”
张七七凝神听着床上的安安的动作,张七七的话音刚落,床上就传来动静,没一会儿,安安就穿上了鞋,皱着眉,一脸紧张地走到了张七七身边。
“娘亲。”看见张七七真的在,安安松了一口气,脸上的愁苦也不见了,又立刻转变成了笑。
张七七冲着安安伸了伸手,“安安过来,娘亲抱抱。”
等到安安小炮弹一样冲到张七七的怀里,她一把把安安抱起来举高,然后又忽地松手又在安安落地前把他接住。
这样来回做了几次,逗得安安笑出声后,张七七又把安安放下,然后压低了声音和他道:“安安,娘亲现在要干活了,你现在就在旁边自己玩好不好。”
安安抿了抿唇,点头。
——
张七七继续挖坑。
但是张七七没有保持一条直线往下的走势,她反而是挑了一边继续平移往下挖,每一步都保持着半人高,一直挖到地面隐隐渗出了水,张七七才开始停止继续往下。
张七七开始沿着那一层的阶梯在四周凿,周边的泥土因为湿润所以比较松软好挖,张七七并没有费多少功夫就搞定了够锦袍男人呆的地方。
为了让锦袍男人能够住的更舒服一点,张七七还特意把周围的地方挖的大了些,然后张七七又把挖出来的那些土垫成一层层的台阶,方便来回走路。
等搞定这些,已经过了半下午。
张七七从下面上来,看见安安目不转睛的模样,用沾满了泥的手在他的脸上抹了一下,顿时就让安安变成了一个小花猫。
“你刚才有没有很乖?”张七七蹲下来看着安安问道。
“嗯。”安安点头,只是眼睛里还是闪着不安。
张七七又在安安另外半边脸抹了一下,心里叹息。还好她刚才干活的时候一直是不是地爬上来和安安说话,不然指不定这个孩子又要哭了。
张七七抱起安安,看见卧房里面的土又开始发愁,这么多土,也没有办法明目张胆地运出去啊。
想了想,张七七干脆把安安放下来,然后把那些土一点点地摊在了整个卧房。
又找了一块木板垫在那个洞上,然后张七七把土往上面一压,刚好能在掩盖的严严实实的。
张七七觉得方法可行,就开始在卧房里面人力碾压那些蓬松的泥土,直到表面上的那些泥土都被她人工踩了一遍,张七七才松了一口气。
暂时先这样吧,好在林清明家里的这个老房子是个土坯房,否则张七七还要头疼呢。
张七七在屋里面歇息了一会儿,然后她当着安安的面子把那个最大的竹筐里面的草和蘑菇倒出来,然后又把锦袍男人拽了出来。
锦袍男人早就醒了,可是那么狭小的地方,他动弹都动弹不得,甚至随时都觉得自己要死掉了。
等见到张七七,锦袍男人缓了好一会儿才发现他刚才呆的到底是什么地方。
锦袍男人瞪眼,冲着张七七吼。
只是他的嘴被堵着,说什么也听不清。
更何况张七七也不想和他说话。
张七七从那堆五颜六色的蘑菇里翻了翻,按照记忆找了一个毒性不那么强但是吃了会让人全身麻痹并且会起红疹的蘑菇,然后抽出男人嘴里的破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蘑菇塞到了锦袍男人的嘴里,然后又堵住了他的嘴。
锦袍男人瞪着眼睛看着张七七,嘴里面呜呜地叫着。
张七七拍拍锦袍男人的脸,“没什么,就是毒蘑菇而已,放心,你死不了,最多全身麻痹而已。”
锦袍男人心里惊诧,甚至有些惊恐。
他完全没想到只是奉命借着朝廷探视军属的时候来村子里看望那个叫做杨铁棍的家人,最后竟然会折在这个地方。
这个张七七到底是什么人,他来之前,主子完全没有提起过这个人,是没有查出来还是其他的原因?
难道说主子真的不知道这个叫张七七的存在,还是想借他们来调查这个张七七?一旦他们没有办法安全地回到都城,就证明这里有问题,这个张七七有问题?
锦袍男人不得不想这些,但是眼前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不仅被绑,就连四肢关节也被卸了下来,现在更被喂了一个什么毒蘑菇,锦袍男人唯一感觉到的就是自己的嘴里面开始麻痹,然后慢慢的,自己全身的疼就感受不到了,再然后,他就又晕了过去。
张七七把锦袍男人的四肢关节又装上去,然后找了一根绳子把锦袍男人捆成了木乃伊的形状,最后直接丢到了她刚刚给锦袍男人准备好的地洞。
然后张七七把木板盖上,铺上一层土,最后把一竹筐的野鸡蛋和野鸭蛋放在了上面。
张七七做这些完全没有避开安安。一是因为安安实在是太黏她了,她就算现在避着安安,以后也绝对避不过去。
二是,安安从小就被苛待的太狠,张七七觉得她需要让安安知道怎么样强硬起来保护自己。
虽然安安现在的年纪还小,张七七这样做也许并不合适。但是安安本来就有心理问题,张七七没信心能通过什么心理疏导来帮助安安,但是她觉得教会安安自身强大比其他的更有用。
虽然张七七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觉得,但是这种自信来的莫名其面,就好像她曾经经历过一样。
张七七看着安安,指了指男人现在藏身的地方,小声问着安安:“安安,还记得他吗?”
安安不明所以地看着张七七,眨眨眼,然后点头。“嗯。”
张七七摸了摸安安的脸,眼睛直视着安安,道:“他是个大坏蛋,想要欺负安安和娘亲,所以娘亲把他抓了回来,安安记住,以后有人要是欺负你,你就和娘亲一样,先下手为强,先欺负他,懂了吗?”
安安在听到张七七说锦袍男人是个坏人的时候就抖了一下,然后往张七七怀里靠了靠,眼神明显带着惊恐。
等到张七七说到后面的时候,安安瞪大眼睛看着张七七,慢慢地点了点头。
张七七又揉了揉安安的脸,继续小声嘱咐他道:“还有啊,这个大坏蛋被娘亲抓回来藏起来的事情,千万不能和别人说,知道吗?”
安安点头,还认真地用自己的小手捂住了嘴。
张七七点点安安的鼻子,“小机灵。”
抱着安安往外走,张七七观察了一下天色。
太阳已经西下了,是时候做饭了。
今天忙活了一天,上午抓的兔子和野鸡野鸭都还没来得及处理。
现在眼看时间已经来不及了,张七七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宰一只鸡。
张七七先到厨房烧了火,在锅里添了水。然后利落地抓着一只鸡拔毛,放血,丢在一边。
张七七又翻出来一部分早上捡到的蘑菇丢在水里面清洗,然后放在竹篮子里面沥干。
被张七七交代了帮忙看着厨房里面的安安颠颠地跑过来拽了拽张七七的衣袖,“娘亲……气……气……”安安指着厨房道。
张七七让安安看着厨房的水,告诉他要是锅上面冒着白气的时候就来叫她。
张七七知道这是水开了的意思,张七七找了一个盆,把野鸡丢在里面,然后把开水盛出来开始烫野鸡。
张七七懒得做那种细致的活,她直接用开水淹没野鸡,在盆里面烫了很久才拿出来,然后几乎是连着鸡皮一起把野鸡毛拔了下去。
拔完毛,张七七又开始对野鸡开膛破肚,她以前干惯了这些活,手上面的动作很快,没多久就把野鸡处理好了。
张七七又利落地把野鸡剁成块,然后点火热锅,放油,等到锅里面的油烧热了,张七七又把剁好的鸡块放进去煸炒,然后添水和刚才的蘑菇放在一起炖。
做好这一切,张七七又把院子里刚才杀鸡的地方收拾了,见到鸡血已经差不多凝固了,张七七又在鸡血上划了一个十字刀,在另一口锅里面添上一点水,点火,等到水烧开就起出来鸡血放到里面煮了一下,最后捞出来放到一边备用。
这些活差不多干完的时候,外面有人敲了敲门,然后秀芹嫂子的声音响了起来。
“七七妹子在家吗?”
张七七弯腰抱起来安安,走出去看着正在往屋里走的金花嫂子和秀芹嫂子。她冲着两人招呼了一声,“金花嫂子,秀芹嫂子,快点进来。”
秀芹嫂子当先一步,还没走进屋就开口道:“七七妹子,可算是把我给吓着了,我这刚从娘家回来就听说了你的事儿,你和安安都没事吧?”
张七七摇摇头,“我们没事。”
“那就好,那就好。”秀芹嫂子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七七妹子,你是不知道,我听说你上山了,可把我给吓的哟,你说说你,怎么胆子这么大,一个人竟然就敢上山,你说说这万一要是出了什么事情,可怎么办。”
“就是。”金花嫂子也跟着帮腔,“还不止呢,今天早上我过来找七七妹子的时候就见到她家这儿的门是锁着的,那时候我就想她是不是上山去了,后来一听村里年那些小姑娘一说,还真是。”
……
张七七笑着听着金花嫂子和秀芹嫂子的教育,等到两人说完,张七七笑着领着两人走到卧房,指着地上那一堆野鸡蛋和野鸭蛋道:“金花嫂子,秀芹嫂子,平时都是两位嫂子一直照顾着我和安安,妹子现在也不能帮你们什么,这些野鸡蛋和野鸭蛋是妹子今天在山里面捡的,两位嫂子分了吧。”
秀芹嫂子和金花嫂子见到那一堆的野鸡蛋和野鸭蛋的时候就惊讶了,等到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又听见张七七这么说。
金花嫂子当即皱眉,“不行,鸡蛋鸭蛋都是好东西,你和安安现在什么都正缺着,我不能要,还是留着你和安安补身体。”
秀芹嫂子也跟着点头,“再不济,留着换点银子也是好的,我可是听说了,昨天来的那位大人不同意你们之前的契书,把钱都给了那家人,足足二百两呢,也不知道你男人到底在外面干了什么,这一次给了这么多,但是到了那家人手里,你一个也别想摸到,所以七七妹子,你听嫂子一句劝,这些东西你自己留着,不用想着我们。”
张七七失笑,又掀开另外一个被草盖住的竹筐,“两位嫂子,我这儿还多了去了,不论是我和安安自己吃还是拿到镇上去卖,都有富余的。”
金花嫂子和秀芹嫂子惊讶,“怎么这么多?”
张七七笑笑,“碰到了一个野鸡和野鸭子的窝,窝捡了大半,里面还有很多呢。”
————————
————————
燕然山。
又过了一天,杨瑾恪端着刚刚烤好的肉递给盛德帝,“皇上,您先吃点垫垫,小民看着这里的树的涨势,说不定再过不久我们就能出去了。”
盛德帝接过杨瑾恪手里的肉,捂着胸口咳嗽了一声,沉声道:“你确定?”
即便身着破衣,脸上也几乎看不出来原貌,甚至身上还有伤,盛德帝本人的气度却不减,反而隐隐有更加深沉之意。
杨瑾恪回忆着上一辈子的自己当时的样子,不敢表现太过,闷声答道:“应该是的,小民自小在山脚下长大,多少懂一些。”
盛德帝“嗯”了一声,这一路逃亡,身边这个憨里憨气的小子不知道救过他多少回,即便身处高位,性情多疑,盛德帝也不能不把这个名字叫做铁棍的农家汉子当成最亲近以及最信任的人。
只是铁棍铁棍的叫着,总免不了让人想笑。
而这么久的逃亡,盛德帝唯一的乐趣就是杨瑾恪原来的名字——杨铁棍。
盛德帝咬了一口肉,慢慢地嚼着咽下去。
想到杨瑾恪刚才说的话,他一直沉着的心开始放松,看着杨瑾恪,他又道:“小子,朕重新给你起个名字可好?”
杨瑾恪抬头,并没有说话。
盛德帝一生文治武功,若不是最后因为伤病导致身体受损,朝野因为皇位争夺而动荡,只怕还能将天盛的版图扩大,甚至收复四海也不一定。
这样的一位皇帝说话,虽然是问句,但是也并不需要他开口。
更何况前世杨瑾恪的名字也是盛德帝起的。
瑾恪,瑾,好的德行,恪,恪遵、恪守、恪慎。
盛德帝当年给他起这个名字的时候就告诉他是这个意思,希望他能永远保持初心,做一个品行高洁,恪遵、恪慎、恪守的人。
果不其然,就在杨瑾恪回忆当初的时候,盛德帝也慢慢地开口,“就叫瑾恪吧,瑾,美玉,美德,恪,恪遵、恪守、恪慎,朕希望你能永远保持现在的模样。”
“是。”杨瑾恪跪下来磕了一个头,“小民遵旨。”
盛德皇帝摆摆手,“咱们两个都这样了,你也不必要这么多礼。朕这一路能活下来也多亏了你,你是朕的恩人,也是整个天盛的恩人。”
杨瑾恪低着头,闷声闷气地开口,“小民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盛德皇帝放下手中的肉,又问道:“你说的快要出去了可是真的?”
杨瑾恪点点头,“应该是的,之前在深山,小民也不确定,但是咱们按照树枝的走向一路往南的,这边的树已经稀疏了很多,而且地面也硬了很多,也不见浓雾了。”
盛德皇帝点点头,“朕知道了,待出去后,先打听清楚是什么地方,然后再做决定。”
“是。”杨瑾恪应道。
“还有,从现在开始就不要叫朕皇上了,此次朕遇袭,怕是与都城那边也逃不了干系,我们恐怕还要小心,并不能暴露身份。”
“是。”杨瑾恪答道,抬头看着盛德皇帝,张张嘴,半天后又憋了回去。
盛德皇帝看着好笑,又咬了一块肉慢慢嚼着,等到咽了下去之后,盛德皇帝又道:“从今天起,叫老爷吧。”
“是,老爷。”杨瑾恪从善如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