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瑟之风(2 / 2)
娇生惯养的贵人们和她们娇气的花一样,忍受不了一丝热气。高价买来冰块,布置在房里屋外,花园里。而锻造室里的汗水比这季节的雨水还要来得多,余遥从水里取出剑,擦拭干净,拿给老师傅过眼。陆方半瘫在椅子上又灌了一口烈酒,仅剩的眼睛只往那剑上瞧了一眼,点了点头,余遥的手艺早已不需要他指点了。这是余遥铸成的第七十二把剑,从他被常华带到镐京,又过了两年。当太子的爪牙越发迟钝,早已不能一鼓作气地铺开自己的江山蓝图,兴兵他国时,余遥铸成一把武器的时间却越来越短,越来越利。放好剑,他进屋换了身衣服,等会要去西河沟教萱草打拳,可不能让她骂自己难闻。
余遥被常华收为义子,带来镐京,却没有被他带在身边在教养,只是扔给了一个眼瞎的老兵,学着打铁造剑,但倒是一得空就会来教他武艺。余遥从墙角紧锁的箱子里取出衣裳,摸到上面乱糟糟的针脚时,眼前突然浮现出昨年今日萱草送酒来,看到陆方正抓着火钳往他腿上招呼,便气冲冲将酒葫芦砸在陆方脸上的场景。
萱草身子纤瘦,脾气却比大块头的陆方还要火爆,她费力地举起一把还没开刃的刀,涨红了脸对陆方吼道,“你要是再打他,我就再不给你送酒了!”陆方被吼得一愣,过了一会,萱草举得手软,刀啪地落在她脚上,疼得她哇哇大叫,哭得稀里哗啦,把街坊邻居全惹了过来,那天老陆的店差点就被萱草的娘砸了。那一月,萱草拄着拐杖从门前过一日过三次,每次都要伸着脑袋往里瞧。
陆方确实没再打他了,余遥半夜翻进萱草的院子,却看到萱草娇小的身子蜷缩成一团,孤零零靠在树边。打更的人敲了几下锣走远,余遥掏出怀里微暖的跌打药默默走近,那夜月色空明,空气稀薄得难以喘息,夜里的凉风将萱草身旁的红烛吹得几近熄灭。
余遥见过萱草的很多样子,嬉笑怒骂,每一面镌刻在心,唯独这夜的她,是模糊的。萱草侧身用手为红烛挡风,继而发现他的不请自来,她抬起了头,到底是在笑?还是在哭呢?
“你不怕陆方?”
“我爹原来也那样打我。”
“那你爹呢?”
“死在战场了,再没人打我,真好。”
红烛灭在天亮之前,蝉儿息声藏进衰草里,余遥听到风里藏着细小的呜咽声,从四面八方飞来,将这荒凉世道割得体无完肤。
作者有话要说:我会坚持,一直坚持,但愿你们也不要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