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逃(二)(2 / 2)
他们急行匆忙,未负太多军资,以元景的身份,只得几块软皮子栖身。秦雁锋一见之下,不由分说地将人拉过来一起睡。他身形虽略逊楚驭一筹,可仍是武将中少有的魁梧高大,元景与他相贴而卧,脑海中的那个影子更是挥之不去。一晚上连眼睛都不敢闭,生怕在半梦半醒中,喊出什么不该喊的话来。
他们这厢刚睡下,探马才狼狈而归。派出去的三个人死了两个,原来前方雪崩,道路被堵,想从这条路回西魏是不行了。
魏太子急道:“能否派人连夜开出一条路?”探马面露难色,将被堵路段的情形比划给他看,魏太子一听便晓得这法子行不通。他带着重犯,最怕就是节外生枝,可老天爷偏要从中作梗,却叫人无可奈何,只得叫亲卫官传令下去,天亮后折返改道。
蚩龙见他愁眉不展,劝谏道:“殿下也别太着急,咱们能抓住楚驭,便是上天助我大魏,早一日晚一日也不要紧。况且这也许还是殿下的机会。”
冉洪正对酒浇愁,随口道:“什么机会?”
蚩龙坐到他对面,目光炯然:“如今秦雁锋待燕主的确照拂有加,但以我观之,两人尚可算君子之交,他日回京,就算我们在陛下面前揭穿燕主的身份,他也可以反咬一口,将功劳揽在自己身上。”
冉洪心中一动,思绪顿时转到这件事上来,他喃喃道:“你说的不错,他们到底相识不深,要是秦雁锋为保全自己,声称一切都是他的计谋,咱们也奈何不得。到时候父皇待他……”一念转过,顿时心中骇然:“老师,以你之见,我们该如何?”
蚩龙微微一笑:“自古英雄难过情关,秦雁锋性情冷傲,向来待人如拒千里,忽然对这个捡来的异族之人这么上心,正是情根已种的缘故,只可惜燕主还惦记着旧情人,对他不冷不热的,他才止步不前。现在正好有时间,不如咱们再助他一把,叫他得偿所愿,料想良宵一度过后,再让他谈‘舍得’二字,也没什么容易了。”
冉洪目光微闪,脸上也有些喜色:“果然是上天助我。”手臂抬起,紧紧握住蚩龙的手:“就有劳老师了。”
翌日,众人听闻要折返换道的噩耗,皆有些不痛快,当着太子的面不敢说,私下里没少嘀咕。唯有元景心中大喜,白日顶风冒雪,行于众人之前不提,晚上扎营之后,还不忘跑到马厩,给战马添草料。魏太子体恤将士们赶路辛苦,特意给各营送了烈酒驱寒,一众高级将领更是被请到主帐犒赏。
秦雁锋与太子这些心腹将领向来不睦,只在开宴时敬了一杯,便闷坐在三四席开外。元景原本尽忠职守地站在他身边,秦雁锋见他同自己说话时总要低头弯腰,很是辛苦,便寻了个矮凳,摆在身旁,让他傍着自己坐了。他本就懒得跟周围的人打交道,元景一坐下,目光就更没从他身上移开过。
正聊得兴起,忽听魏太子朝他道:“这一路将军护送辛苦,如今大敌得除,也有你的功劳,我敬你一杯。”
秦雁锋知他向来瞧不上自己,如今却大献殷勤,不免有些奇怪。感觉元景轻轻撞了自己一下,起身道:“不敢,这都是属下分内之事。”嘴唇在酒杯边缘碰了一碰,只尝了一点味道,便搁下了。冉洪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一笑之后,又命人斟了一杯酒,送到元景面前:“此番擒住神武军主帅,你为首功,待我回去后向父皇禀明,为你请封,这杯酒是我敬你的。”
元景对上他那似笑非笑的眼神,总觉得自己像是被蛇盯住的猎物,浑身都不舒服,可众目睽睽之下,却也无法拒绝,只得接过,道:“是殿下深谋远虑,料敌于先,这才抓住敌首,属下不敢居功,便借这杯酒,恭祝殿下平定四海,一统天下。”仰头喝尽,便退到一边了。
这酒闻着无味,一入喉咙却辛辣无比。元景只觉像是有团火滚入丹田,浑身血液瞬间烧了起来。他自腊月过后,身上便冷的厉害,正是蛊毒发作的前兆,似这般遍体暖意,却十分少见。这感觉越来越强烈,到了最后,呼吸都开始烫了。秦雁锋不经意一回头,正看到他满脸绯红的样子,压低声音道:“怎么了?”
元景心跳的极快,强忍着不适道:“这酒太烈,我有点头晕。”
秦雁锋一摸他的手,只觉肌肤热的出奇,疑心元景是在发热,即向魏太子告罪请辞。魏太子笑道:“都说将军爱兵如子,此言果然不虚。你既心疼部下,我也不多留了。”命人奉上一壶美酒,供他回去后小酌自乐。
一出帐门,秦雁锋眼中的关切立刻浮到脸上:“你没事吧?身上怎么这么烫?”
元景被冷风一吹,感觉舒服了不少,缓了一口气,搪塞道:“没事,里面太热了,闷得慌。”
秦雁锋抬手一摸他的额头,热度似乎真褪去了一些,这才放下心来。元景被他拉着手走了一路,只觉身上稍减的热意又有回温之势,一回到帐里,立刻将身上厚重的衣服脱下,只留了贴身的中衣,还将领口扯得大开。
秦雁锋才交代人送火盆进来,一转身,就见他衣衫单薄地坐在桌边,不住地灌冷茶,教训道:“天这么冷,回头再冻着。”拿了大氅过来,不由分说将他裹住了。
元景本要拒绝,可他的手一碰到自己的肌肤,便有种极舒服的微痒感。他与楚驭纠缠了这许久,已非不谙人事的少年,这颠鸾倒凤的妙处,也体会过不少次。那种熟悉的感觉一起,不由愣住了。他立刻反应过来:那杯酒有问题。
秦雁锋见他干坐着不吭声,好笑般在他脸颊上一捏:“发什么呆?”
那酒中的药力似乎已经上来了,元景明明想躲,可他的手一松,眼睛却不听使唤地追着人家看,想要他再碰碰自己。秦雁锋不知他正饱受煎熬,见桌上还有一壶酒,抬手倒了一杯给他。
元景知道这酒是魏太子送过来的,哪里还敢碰?眼见他还有自斟自饮之意,吓得魂飞魄散,忙起身道:“将军,让我来吧。”倒酒时手腕一偏,装作不小心的样子打翻了酒壶,酒水顿时撒的到处都是,秦雁锋衣襟上也沾了不少。元景立刻道:“抱歉,是我不小心……”
秦雁锋本有些败兴,可一对上他惊慌的眼神,又没脾气了。见他衣服上沾了不少,白色的中衣被酒水浸的几乎透明,起身拿来干布,要给他擦。元景用尽全部毅力躲避他的手:“我自己来。”
秦雁锋似有心事,看着他独自忙碌,也没干预,只道:“你先去睡吧。”
元景浑身热意末顶,心跳都快了几分,喉头滚了几下,应声而退。独自躺到床上时,难受的将衣襟都扯开了,他心中空虚之感越来越强烈,索性捞了一个枕头抱在怀里,挡住被撑起的裤子。他心知待会儿秦雁锋一来,自己这个模样必然瞒他不住,还得想个纾解的法子。余光转过,看到他独坐在桌边的样子,思量了片刻,到底还是坐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