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满分卷零分卷（2 / 2）
林玥咽了口口水，下意识地感到了害怕，他不由得挣扎起来，脑袋里响起了台词。对，这里他应该叫放手，他感觉自己喊出了放手，可声音却没有很响，因为他的脖子被勒着，只能发出嘶哑的声音，他想表现出自己的强悍，可声音却透露出了外强中干的事实。
他被拖回了家，一把摔在了地上。
孙忠平已经醉得不轻，却还是探手去捞桌上的酒壶，他的手在桌上漫无目的地摸索，就是摸不到就在他眼皮子底下的酒壶。
原著提到过这个酒壶，正是在这一幕被林玥演的青年打翻了，作者写的时候给林玥的心理描写是为了不让酒鬼父亲继续沉湎。但这不合理。
林玥大吼了一声，扑上桌子把酒壶扫到了地上，酒洒了一地，酒壶碎成了好几片。他回身看向酒鬼，有种报复的快意。被拖回家，丢了一路的脸，现在被他通过地上的碎片捡了回来，他只想跟这个老东西对着干，因为他已经不是原来那个束手无策只能挨打的可怜虫了。
耳边是酒鬼父亲无边的谩骂，他却不害怕，反而有些开心，这老东西现在除了骂人还能做些什么呢？除了喝酒一无是处的老东西！他直勾勾地盯着他，眼神瞟到了地上的酒壶碎片，碎片的边缘异常锋利，是个不错的凶器，他觉得如果是叛逆青年的话，此时也许想到过杀人，杀死自己的老爸，杀死生存至今笼罩着的阴影。
现在问题来了，酒鬼父亲已经老了，喝醉了，眼神不好，身体也每况愈下，青年正当壮年，虽然羸弱，但胜在年轻，在什么样的情况下，青年会被老父亲杀死呢？
这个答案必然存在于他们的交锋中。除了谩骂，他们的对话还有什么致死的因素呢？
此时，孙忠平仿佛从长久的醉酒中暂时清醒过来，他的愤怒也因此更加清晰起来：“连你都敢反抗我了？你是什么东西？”
林玥没出声，他确实没有台词，但他嘲弄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他不是个东西，他老子能是什么东西？
“你以为你长大了，翅膀硬了，你以为你比我有出息？你跟我一样，我们都是烂泥里长大的，这是命，改不了的！”说完，孙忠平开怀大笑。起先，林玥感到愤怒，但很快他就明白了，他老爹和他一样，哪怕自己也被伤得体无完肤也要把毒刺扎进对方的身体，这个对象是他的儿子，也是他自己，是他一辈子没能摆脱的无能的倒影。
林玥忍不住去看地上的碎片，仿佛那是什么希望的碎片，只要划破血肉，他就能重获新生。
他的惶恐早已被清醒的孙忠平看穿：“放弃吧，认命吧，垃圾就是垃圾，一辈子都是垃圾。”
“你个老不死的，你杀了我吧！”林玥忍无可忍，甚至没有意识到他改了台词。被诅咒的一生的恐惧这一刻甚至大于了死亡。但还有更令他害怕的事，他看到了孙忠平的眼神，浑浊的老眼透出激动的光，仿佛重获新生。
被孙忠平摁到地上打的时候，林玥一声不吭，碎酒壶就在他的视线范围内，他的眼神却失去了焦距，仿佛这一切都不再重要了。直到林玥闭上要失去意识，他才忍不住呜咽出声，不是因为痛苦，而是像绝望的幼兽除了叫出声，什么也做不了了。
林玥被笑咪咪的孙忠平伸手拉起来的时候感觉恍如隔世，不由得说道：“小平，你还是得多笑，不然长得也太吓人了。”
孙忠平摸摸自己的光头，试图转移话题：“这都是演技，都是演技。”
林玥摇摇头：“天生的，别给你的演技加戏了。”
这话一出，周围的工作人员都给逗乐了，也没人去担心小演员是不是被初次演出的阵帐吓到了。
林玥逃出众人的包围，试图从刚刚的站位寻找萧大宝贝，未果，扫视一圈，才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导演的身边。心里暗叹，果然大人都是骗子，长得越好看，笑得越灿烂，谎话说得越溜，什么不敢，就是说说罢了，骗骗小孩而已。
不得不说，林玥是有点期待萧大宝贝的反应的。他自觉自己这次的理解谦虚点可以打一百分，这就跟考试出成绩一样，大多数时候都感觉很迷茫，出来的结果也有好有坏，但总有那么一两次，你心里门清，成竹在胸，心知这次发挥得极好，结果也不会差的很远，你会怎么做，当然是尽情地炫耀了。谁知，远远一看，萧霄的脸色极为严肃，是他从未见过的萧霄，他身边的导演脸上倒是一如既往看不出什么分别，但这就足够令人沮丧了。
一盆冷水泼下来，林玥也不得不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猜错了导演的心。他还狂妄地改了台词和动作，平白给自己加了不少戏，导演从头到尾都没cut估计是想看看自己这小舢板到底能掀多大的浪。
这个预测很快就应验了。第一回一次都没ng，从第二回开始，每一个镜头都重拍了无数次，每一次的要求都微妙的有点不同，副导演不停地提出诸如理智的愤怒，绝望中看到希望，暴怒到了极点却被克制住这种无理的要求，让林玥深深地质疑自己作为人类情感的贫乏。人的情感，怎么能这么复杂难懂呢？一天下来，他感觉自己的脸部表情完全失控，以至于听到副导演说过了的时候，脸上的绝望还没能完全消退，可以说非常应景了。
这一晚结束林玥都没有和萧大宝贝单独说话的机会，仔细一想，似乎在那场一镜到底的演出之后，大宝贝就消失地无影无踪，让林玥无端地有点郁闷。他这戏到底是演得多差，把人家大明星都给气着了，林玥抚额，觉得自己大概跟演员这个职业没啥缘分了。好在他的本职是个爱豆，砸了一个饭碗，还有一个备用着要饭，林玥第一次为自己进的是偶像培养的事务所感到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