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2 / 2）

谢思彧轻轻走近，刚好碰上两人有意识地换气，对方睁开眼睛，对上谢思彧的视线。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谢思彧自己。

这当口，谢思彧刷地被惊醒了。宿舍里静悄悄的，他一摸胯下，黏糊糊湿漉漉的。

在撞见周扬和他女朋友接吻的这天晚上，谢思彧梦遗了。

后半夜谢思彧睁眼到天明，来来回回想着那些和周扬的过去。从变形金刚到和程吉祥物的点点滴滴。愣是没明白过来。

旁人也就算了。换个男的来，估计也只会觉得自己春心荡漾，缺了伴再找一个就是了。但谢思彧不是能揭过这一茬的。

这个梦，显然对当时的谢思彧造成了不小的影响。

从做梦的这一天起，谢思彧养成了一个习惯，观察周扬的一举一动。做课间操时找他在哪里，进食堂时先整个扫一眼，看班级球赛时眼睛只围着他转。

整个高二上学期，冬天的寒冷都没有浇灭谢思彧心头的火，他就这么一个人烧着自己，注视着一个人的生活点滴。

虽然拥有了不同的生活节奏，但周扬也会和谢思彧约好吃个饭聚个会什么的。可谢思彧自己心里有鬼，就拒绝了。久而久之，周扬估摸着察觉出了什么，也就不怎么和谢思彧联系了。

双方都默认了这种没什么道理的疏远。周扬以为，谢思彧是不想做电灯泡耽误他谈恋爱，而谢思彧则认为，周扬谈恋爱去了。事实是什么，谁关心呢？

这种单方面在人海中似有意又似无意的追逐，持续了很长时间。然而，谢思彧并不觉得有任何不快或苦闷。要谢思彧自己说的话，更像是一项科学的观察，一系列由他的春梦引发的连锁反应，谢思彧长大到现在，能记住的梦屈指可数，他一度以为自己不具备梦的能力。

他想弄明白他的梦，想弄明白欲，想弄明白身体的欲望和爱到底有多大的关系，而这个时候的周扬，是他更为熟悉更为亲近的人，也就成了他理想的观察对象。

结束这种注视在一个雨夜，那是高二下学期的夏天。溪行市是一个南方城市，夏天雨水充足，暴雨总能把城市洗刷一通。这天下午放学的时候，谢思彧看到了周扬，这次只有他一个，没有女朋友。

两人在一楼门口处躲雨，一问才知例行周五放风日，蒋彦真的妈妈来接她，但没拿伞，毕竟还是地下恋情，他把人送到楼下也把伞给了她，之后就在这里躲雨，谁知雨越下越大，还碰上了谢思彧。

老实说，谢思彧有点尴尬。周扬看出谢思彧有点不自在，互相点头示意之后，就以自己忘记家里有事要早回为借口冲进了雨幕里。

也不知家里有没有人来接。

谢思彧知道他父亲是不会来了，好像也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去，就通过教学楼之间连通的路，到学校的小荷塘那边去了，想打发打发时间等雨小些再做打算。

说是小荷塘，其实就只是一处人造景观而已，面积不大，在求是楼和求知楼的中间。夏天偶有菡萏几只，掩映在假山和绿叶之间。谢思彧在每次离开教学楼前都会特地看上一眼。一个人时也喜欢围着小荷塘读读书溜溜弯，此时也不例外。

他站在求是楼，看着外面的雨幕和小荷塘的景色，回想刚刚周扬的背影，莫名心悸。不受控制地，他顺手拍下了雨中的小荷塘，编辑了彩信就给周扬发了过去。

那是一朵将开未开的荷花，被细密的雨丝打湿洗净。

发过去以后谢思彧才后知后觉地脸热，之后整个人陷入一阵茫然，再后来感觉全身都烧了起来。他好像明白了“今夜月色真美”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那些梦里的暗暗缠绵，那些不受控制的视线追逐，那些微妙的远离和尴尬，更显示出此刻分享的急迫。

那天夜里，谢思彧再次梦到了周扬，人却清醒了。

在一起点滴的心情在脑里闪过，混着心跳声，无一不在提醒着它，这种感情，如果硬要用一个词去概括，那叫做心动。

心动即是美。

可当谢思彧明白过来之后，他就冷静了下来，也就慢慢淡去了对周扬那盲目的视线追逐。或许只有那株荷花连同当时的光影一起，记录下了谢思彧那被撩动的心弦。

隔天周扬问他为什么给他发短信时，谢思彧以发错了为由搪塞了过去。

本来没那么好糊弄的，可周扬作为前最了解谢思彧的人或者也是现任最了解他的人，见识过谢思彧手机不超过十个联系人的“盛况”，也还是信了。

整个高中，谢思彧和周扬是同学，也是对话不多的“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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